【00】
“很久很久以前，在美丽的大陆东海岸，坐落着一个美丽的王国——特洛丹。王国物资富饶，经济繁盛，公民们爱戴着他们的国王与王后，国王与王后也爱护着他们的子民。王国的每一个人，都过着幸福美满，蒸蒸日上的生活。有一天，在举国的欢庆与国王的欣喜中，王后诞下了一个美丽的公主。
这位幸运的小公主，在众人万般地呵护下，健康地成长。直到在四岁的那年，她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而失明了。王宫内的医者们对小公主奇异的病症无计可施，心急如焚的国王颁布了悬赏，高价寻找能够治好小公主的人。悬赏颁布后不久，魔王被吸引进了宫殿，跟国王谈了笔交易。魔王愿意治好公主的眼睛，作为报酬，公主在十八岁成年的那天，要与魔王结婚。国王答应了魔王的要求，魔王也按照约定，治愈了公主。可在那之后，魔王销声匿迹了。
美丽的公主慢慢长大，国王与王后也渐渐老去，谁也没有再想起当年的魔王以及他与国王之间的约定。
公主十七岁时，国王为她应承下了她与邻国国王的婚约。可谁也没有预料到，杳无音讯的魔王就在订婚典礼前的一个月，将公主掳走，带入了王国西边的魔王之森。
为了救回公主，国王派出了整个王国最强的两位战士——普通的里奥，和美丽善良、落落大方、可爱迷人、温文尔雅、倾国倾城、出尘脱凡、楚楚动人……唔，里奥，你再帮我想想还有什么词……里奥？里奥！”
“……”
她口中的“里奥”自然指的是我。虽然我不敢说自己在战斗方面到底强得有多离谱，但仅仅用“普通”两个字来概括，怎么想都是**裸的诽谤。
而我眼前口衔着着白色羽毛笔望着天空喋喋不休的，是蕾贝卡，一个随身带着红色封皮笔记本，只要一闲下来就会编写故事的女孩。如她所说，为了讨伐魔王，救出公主，国王派出了最强的两名战士……最强？我的话姑且不谈，但看着蕾贝卡纤细小巧的手、稚嫩白净的脸、腰间挂歪了的细剑以及轻盈随意的步伐，不要说她是“最强的战士”，就算只是“战士”，我也绝不会承认。
“呜~笨蛋里奥！明明有着一副会准备好吃糖果分给小朋友的长相，却总是摆出木板似的表情，一点也不知道体贴正在为编写故事而烦恼的伙伴。真可惜！”
蕾贝卡转过身来，俯下腰，双手背在身后，跟随着我的速度一步步后退，靴子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如金色流水的发丝从白色布质肩甲上滑过而垂下，撅起的嘴衔着的羽毛笔有节奏地左右晃动，她的眼睛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光芒，埋怨地盯着我。一股淡淡的热潮窜上了我的脸颊，我产生了似乎是被猎人注视着的猎物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别过脸死死地盯住了远处的灌木丛。
这是我们进入魔王之森的第三天，我已经习惯了蕾贝卡不着边际的言语，蕾贝卡也应该习惯了我不知所措的沉默。
【01】
出发前，在军营的广场上，老军团长银灰色的长胡子在刺眼的炎日下泛着兵刃一般的光。他操起沙哑而老练的嗓音，对站立在身前的我和蕾贝卡作出最后的吩咐：
“里奥，蕾贝卡！”
“是！”
“作为特洛丹的战士，要用生命铭记的誓约是？”
“誓死保卫战友！”
宣誓时蕾贝卡握剑的姿势，分明是错的。
乳白色的阳光透射而洒下，将层叠的绿叶照射得得跟晶莹剔透的玛瑙一样。
我和蕾贝卡在这无尽的森林中已经漫无目的地晃荡了十一天，我们不但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魔王与公主的线索，还收获了几个空了的食物行囊。
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毫无危机感，毫无战斗力，还总沉浸在童话故事中的天真少女，会被安排成为我的搭档。我知道的，只是如果遇到了敌人，她肯定会成为我的累赘。“誓死保卫战友”这种话，说到底也只是句口号罢了。在战场上，我见过无数败军逃窜的士兵，那种因为恐惧眼珠无规律震动到几近夺眶而出，面部肌肉相互撕扯而扭曲成一团的表情，才是“保全自己”这一自然法则的真实写照。然而，我也遇见过一个曾用尽全力保护我的“异类”，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让自己变得更强吧。
我谨慎地迈着每一个脚步，一边为未来的食物担忧，一边小心是否会踩到开启陷阱的按钮。而几乎是蹦跳着走在我前面的蕾贝卡，则简直像与我天生相反的模板，比起肩负着使命的战士，她更像是正在郊游中的小孩子。长途的旅程不但没有消磨掉她的意志，反而似乎是让她更加激动兴奋了。
“里奥！”
“嗯？”
“你觉得，被爱是怎样的感觉呢？”
旅途中的蕾贝卡除了喜欢欣赏花草那些我不懂得的自然艺术外，还十分热衷于在她的迷之红色封皮笔记本上涂涂写写，并且还时不时地抛出一些诸如“你觉得公主是怎样的人”“你去过邻国旅行吗”的奇怪问题。或许是和她创作的故事有关，当我凑近她，想对那笔记本一探究竟时，她却神秘兮兮地将本子抱在怀中，警惕地盯着我，好像我会抢走她冬眠的食物一样。
上一次我回答“上战场的感觉怎样”时，故意地将最可怕最血腥的部分说得非常夸张详细，蕾贝卡在好不容易制止我继续说下去后，足足赌气了两个小时没跟我聊天。而当她打开话匣子时，果然又是奇怪的问题。
“被爱的感觉……恐怕很痛苦吧。”
大概是回想起不太好的记忆，我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了许多。
走在前头的蕾贝卡一下停住了脚步，如果她是猫，耳朵一定会突然竖起来吧。她转过身，深红色的甲裙稍稍向上飘起了一瞬。她可爱的小嘴像是惊诧地微微张开，乌黑色的双眸映着不知是否应该再说些什么的我。
她笑了。
蕾贝卡纤白的食指抵住她了嘴唇。很甜美，很温柔，可以将人心融化了的，精灵一样的微笑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飞进了我的眼里。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只让我们两人通过对视，揣测感受着对方的心境。
蕾贝卡方才还示意着噤声的手指指向了我的身后，这始料未及的发展让我的思绪像拆开的毛线团一样杂乱，我转过了头。
身后的草丛里，一只灰白色的兔子探出了脑袋，乌黑与碧蓝的双色瞳望着我们两个外来的客人，眼神就和我一样不知所措。
【02】
蕾贝卡双手将兔子抱在脸前，用自己粉白的鼻子蹭着它的脸。接下来上演的奇妙的景象，与其说是《少女与森林中的宠物》，不如说是《两只小兔子》。
一阵嬉闹之后，蕾贝卡将兔子放回了森林，还若有其事地跟兔子道了别。自始至终，蕾贝卡都没有让我碰一下她怀里的小生命。
“反正，在里奥眼里，缇库一定是道美味的午餐吧！”
她还为兔子取了名字。
“我觉得我还不至于是那种看不懂气氛的人呢。只不过，我们的食物还剩下多少你也应该有数的吧。”
曾经在战场上被围困的士兵们，因为太过于饥饿，最终不得已将人的尸体烤熟了吃掉的实例，我没有忍心说出来，毕竟蕾贝卡是真的很讨厌这样的故事。
“没关系，亚拉姆森林会保护我们的。只要我们富有诚意地拜托它，它就会帮助我们！”
蕾贝卡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自己真的很可靠一样。
“亚拉姆森林？”
“嗯！这座森林的名字叫‘亚拉姆’，是‘爱’的意思。”
“……”
“呜~里奥！你这表情分明就是在说‘这个沉浸故事中已经分不清虚拟和现实的美少女已经没救了’对不对！”
“不反驳。”
“我可是在向里奥分享我私藏在内心里最最最珍贵的故事诶，里奥真过分！”
蕾贝卡的脸一下子鼓满了气，“哼”的一声把头甩开，留下一片金色发丝淡淡的清香。
“所以……我该道歉咯？”
“嗯，没错！”
蕾贝卡猛地一下又转回过身来，摆出了自创的胜利姿势。她果然没有真的生气。
“所以，作为道歉，里奥你要给我讲个故事！”
“我的故事可都是很血腥很暴力，你最害怕的那种哦。”
“没关系，这次我特别地原谅你。”
蕾贝卡走在我的身旁，靠我很近，偶尔的触碰中，我还能感受到她暖暖的体温。确认到她是认真地想听我说故事，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开始思索了起来。
“我的父亲，是一名特洛丹王国的战士。
我的母亲在我还小的时候病逝了，我有关于她的记忆并不多，只知道当父亲回忆起母亲时，总是流露出很怀念很伤感的表情。
父亲是一个极其强大的战士。普通士兵出身的他，一生中经历过无数的大战，建立下了许多不朽的军功，传说中的副军团长‘圣盾’之利西斯，就是他。多亏于父亲，背景本是平凡的我们，也变得受人尊敬和崇拜。也正是那样威风凛凛的父亲，在我小小的心田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后来，我也成为了一名战士。
父亲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对我却是百般地爱。他几乎没有对我发过火，除了当他知道我递交了入伍申请书时。然而，他并没有成功制止我跟随着他高大的身影，我最终还是成为了他麾下的一名新兵。
军旅生活远不如想象中那样令人振奋充实，相反，条条框框的规矩和永远进行不完的训练只会让生活变得枯燥乏味。可是，我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身边的人一批又一批地调离，一批一批地调入，唯有我一直不曾离开过新兵训练营。
这都是父亲的吩咐。
当我知道事情内幕时，我才明白父亲对自己的爱到了什么程度。我有史以来体会到了被羞辱的感觉。
于是，我瞒着父亲，偷偷地混进了出去执行任务的队伍里。我想亲眼去看看真正的战场是怎样的，亲身去体会成为一个勇敢战士的感觉，亲手去证明父亲如对襁褓中婴儿的呵护是没有必要的。
然而，队伍卷入了战斗，失利了。
在真正的战场上，根本不会享受到击溃敌人的**，有的只是生命受到威胁时本能的恐惧。后方的队长拼命重复地嘶吼着‘保护战友’，可是我们的队伍分明是在无助地逃散，就连队长本身，都已经被恐惧的阴影笼罩着，指挥剑的剑尖将他手的颤抖无限放大。
不知是不幸还是万幸，队伍并没有被全歼，还是有几名幸存者逃回了军营。
其中有我。
回到军营后才知道，听说了我擅自出征的事，父亲没带上几名战士，便出去救援了。等他再回来时，已是睡在担架上，巨幅的国旗盖过了他的头颅。
被爱的感觉，很痛苦呢。
父亲去世之后，我才想通了。因为‘爱’是通过无条件的付出而收获幸福，所以‘被爱’就会因为‘爱’的付出而收获痛苦。于是，比起‘被爱’，我更想成为‘爱’的那一方，我要变得很强很强，这样才可以付出得更多更多。”
故事结束了。
许久，并肩而行的我们都沉默着。蕾贝卡的呼吸声一阵一阵，深深而悠长，似乎还没从这稍微有些长的故事中淡出。
于是我们继续沉默着并肩而行。
【03】
钻石般闪亮的繁星布满了整个夜空，四向环绕着高大的树木，盘腿坐在柔软的草坪，噼噼啪啪烧起的篝火将蕾贝卡的脸映得通红。
我从行囊里拿出最后两个面包，把其中一个递给了蕾贝卡。
现在已是进入森林的第21天，而蕾贝卡接过面包时无忧无虑孩子般的笑容，与之前别无二致。
“我说。”
“嗯？”
“天亮后，返程吧。我们的任务失败了。”
所幸我们所处的位置竟还能隐约看见特洛丹王国高大钟塔的轮廓，明天如果加紧一下行程，天黑前安全返回应不是太难的问题。
“里奥还在担心食物？”
“我担心的是伙伴的常识。”
“呜~哼！”
蕾贝卡咬下一块面包，赌气转过身背对着我。大概是口中的面包太大了，从她的咽喉里传出了“唔唔”的山羊般聚精会神的咀嚼声。
虽然蕾贝卡没少重复打包票说“亚拉姆森林会保护我们”“亚拉姆森林会帮助我们”，可是如今步入的窘境已是不争的事实。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连我自己也好像忘记了背负着的任务，不小心被带入了和蕾贝卡一样的郊游节奏，嬉戏打闹了起来。或许并不是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而是当目睹蕾贝卡露出幸福笑容时，俯下身抚摸小溪边的花草时，拉着我的手追赶飞舞的蝴蝶时，就产生了极度不愿破坏她愉悦心情的悸动了。
悸动？
那种和在战场上面对敌人时伴随着手心冒汗脊背发凉的心跳加速不同，面对蕾贝卡时跃动的心脏让整个身体都暖暖的，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莫不是……
“喜欢吗？”
“哇啊啊啊——！”
蕾贝卡突然抛出的三个字让我受到了莫大的惊吓，而我突然过激的反应也让蕾贝卡楞得不轻，她的下巴像脱线了一样，嘴张得大大的，手中的羽毛笔滑落跌在了草地上。一时间我还难以收拾好自己的失态，勉勉强强地从齿间挤出话来：
“喜，喜，喜欢什么？”
蕾贝卡捡起羽毛笔，夹进了她的宝贝笔记本里。她好像看见了认知之外的事物，小心谨慎地试探性说道：
“森林。”
“诶？”
“亚拉姆森林，里奥，喜欢吗？”
“森，森林啊。”
原来只是自己会错意。其实一开始分明还在赌气，之后突然就态度反转的蕾贝卡多少也该负一定责任。
“森林，我觉得还不错吧。虽然被称为‘魔王之森’，但完全没有阴森的感觉，怎么想都不像是会居住着魔王的地方呢。”
“里奥。”
“嗯？
“你的脸，像苹果。”
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脸滚烫得发麻，仿佛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失去了知觉。
“错觉，是错觉。这是篝火烧的啦。”
我慌忙地解释道。而蕾贝卡露出了一抹看起来并不怎么开心的微笑，若有所思地默默盯着我许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一直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沉寂像冰冷的海水从我的双耳灌入，发着声响的篝火也渐渐失去了最初的温度。蕾贝卡抬起头，仰望着星空，而我则低下头，看着一片片飞舞的火焰最终消散在微凉的空气中，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尴尬的气氛就这么不明所以地包裹住了森林中的我们。
“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中复杂。一边是幸福的，并不代表另一边是痛苦的；同样，一边是痛苦的，也并不代表另一边是幸福的。”
蕾贝卡银玲般的轻语打破了寂静，她依旧仰望着星空，仿佛透过星空看见了我无法看见的事物，而我只能透过她金丝般的秀发窥视她白皙的侧脸，屏息聆听着她的一字一句。
“‘爱’，也是如此。
我觉得，不单只‘被爱’是痛苦的，有时候，‘爱’或许也是痛苦的呢。
‘爱’也不单只是付出，有时候，还是舍弃。因为‘爱’，我们有时候也不得不面对一些让人伤心的事。但是，不论‘爱’究竟让我们有多痛苦，我们都不会轻易地放弃它。‘爱’的心情，从来就不会有相同的两次，所以它真的是我们最最最重要的宝物。比起‘爱’本身带来的痛苦，或许忘记了‘爱’更让人悲伤呢。”
一颗流星在夜色的幕布上划过，留下了一道亮尘。
蕾贝卡闭上了眼睛，双手在胸前合十，双唇继续规律地张合：
“所以，美丽的流星啊，我希望里奥会成为喜欢故事的人。把自己所有的幸福、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爱’与‘被爱’都化作故事，作为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好好地保存下去。好吗，里奥？”
蕾贝卡望向了我，她的左眼眼角闪着晶亮的光，一黑一蓝的异色双瞳如同宝石一般，她露出了淡雅的微笑。
那一天的夜晚，我睡得很香。起来时，篝火已经被浇灭了，散发着湿润的焦味。枕边放着装满了水果与面包的篮子，而在篮子的旁边一直守候着的，是一只灰白色的兔子。
缇库？
见我已经清醒，灰白色的小兔像是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钻进了森林的深处。
——“亚拉姆森林会保护我们的。只要我们富有诚意地拜托它，它就会帮助我们！”
可是，蕾贝卡不见了。
【04】
食物的篮子底下，压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里奥·休斯顿收”。
信意外地厚。
我拆开信封，取出里面整齐对折的七八页写得满满的信纸。信纸是从蕾贝卡的红色封皮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这种如丝绸般特殊质感的纸张很少见。我快速地扫视着信的每一行，希望从中还能找到蕾贝卡的去向，可才发现，这并不是信。
而是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特洛丹王国的王后诞下了一个公主。公主天生有着一席金色的头发，以及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在公主4岁的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失去了视觉。王宫里的医者们都束手无策，心急如焚的国王最终颁布了悬赏，寻求能够治好公主的人。
不久，一名自称是魔法师的少年进了宫殿。这位少年披着灰白色的斗篷，带着高高的圆顶礼帽，两只乌黑的眼睛泛着幽幽的光。
‘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我能够治好公主的眼睛。但是作为交换，我希望得到您的允诺，在公主十八岁成年之时，能够嫁与我。’
国王答应了他的要求。
少年魔法师在密闭的房间中对公主进行了治愈，没有人知道那时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结束后公主抱着一只灰白色兔子走了出来。公主和兔子，都成了蓝与黑的双色瞳。
谁也不知道，公主怀里的兔子，正是宛若人间蒸发的魔术师。
兔子成了公主最好的朋友，他们能够以一种不为人知的方法沟通。兔子总有讲不完的故事分享给公主，森林中有数不尽的大树，有清凉好喝的溪水，有可爱的松鼠，有帅气的羚羊，有稳重的大象。那座森林的守护神叫‘亚拉姆’，是‘爱’的意思，在森林里，大家都幸福和睦地共处。
‘我也想住在亚拉姆森林里。’
公主说道。
‘当公主18岁时，我会让你住进森林的！’
‘真的吗？’
‘嗯！’
‘约好了哦！’
‘一言为定。’
在公主十七岁时，对兔子之事毫不知情的国王应承下公主与邻国国王的婚约。得知消息的公主惊慌失措地向国王提出要拒绝婚约，可是国王只将公主的话当成孩子的玩笑。
公主不得不把真相对国王全盘托出。
魔法师救下公主的事。
兔子和公主成为朋友的事。
公主已经爱上了兔子的事。
国王望着眼前向他解释真相而歇斯底里的公主，伸出双臂将公主搂进了自己坚实的怀抱。他知道，自己深爱的的女儿已经长大了，有了她深爱的人。
可是与邻国的婚约该如何是好？如果不能给出一个交待，恐怕会成为一个严重的政治问题。国王思前想后，最终安排了一个秘密的计划——让王国最强的战士保护公主，并将公主送入森林。
只要对外编造出一个两名战士讨伐魔王，拯救公主失败，并且其中一名战士在中途失踪了的故事，计划就完成了。只不过为了这个计划，国王一夜白了头。
爱着兔子的公主，爱着公主的国王，都是痛苦的。
一切都像计划般进行着。
战士与公主踏入了森林，像郊游一样地旅行嬉闹着。
可是，那一天，在红彤彤的篝火映照下，战士望着公主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温柔与忐忑。
公主发现那名战士已经渐渐喜欢上了她。
战士说过，‘被爱’是痛苦的，所以他宁可选择‘爱’。可是他并不知道，‘爱’也是痛苦的，就像公主对兔子的爱，国王对公主的爱，这些‘爱’，意味着付出，意味着放弃。
在战士对一个不会爱上自己的人的喜欢转变为爱之前，不愿看见战士露出求之不得而痛苦的表情，公主决定了提前离开。
不知道若干年后的战士会不会忘记曾经一起旅行过的公主，在回想起公主时又会产生怎样的情感。但对于公主而言，这名战士，一定是一个能够伴随一生的故事。”
我将信按原样折好，轻轻地塞回信封，收进了怀中。
返程吧。
【End】
“最后的最后，公主与魔王在森林里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沸腾的街市一角，一场布偶剧落下了帷幕。
满座的孩子们似乎正对着这完全在接受能力之外的结局目瞪口呆，全场鸦雀无声。良久，一个坐在后排的小女孩怯懦地开了口：
“那个……战士呢？那位战士，后来怎样了？”
“啊……这个问题问得好。”
舞台上的老爷爷摘下套在手上的布偶，对着小女孩慈祥地笑了笑，捋着花白的长须沉思了许久：
“后来啊，那名战士，成了一个喜欢说故事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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